年月,媒体再次起底广东省政协原朱明国,任职海南期间曾被人举报,仕途遭遇危机,急忙求助被炒得炙手可热的术士王林,“作法”助朱过关。朱顺利脱险后,专程去感谢,在机场当众对王行跪拜大礼,奉黄金当见面礼。
朱明国视王林为恩人,感恩其神仙。殊不知王表面在地下室“作法”两天两夜,实际上则发动其在的关系,暂保无事。朱明国梦醒时分,年月日,因涉嫌,被发布消息,接受组织调查。
拜术士,世人信风水,在有传统。《史记》记载,燕王臧荼,被砍头,几十年过去,臧氏孙女臧儿先嫁王仲,育有一子二女。大女初长成,嫁金王孙,生了一女。某次,“臧儿卜筮之,曰两女皆当贵。因欲奇两女,乃夺金氏”,臧儿谓为女儿前途计,欲另择高枝,不屑女婿“金氏怒,不肯予决”,强迫女儿一家离散骨肉。毁女家庭幸福不止,还变着法子、托着关系、走着门路,把两个女儿先后推上仇人之孙、储君景帝的床。计划成,王氏富贵至极,成为了皇后皇太后,生养了小猪、大名鼎鼎的汉武帝,荫庇了一大家子封王拜相。
误打误撞,有如上算准的。也有不少一枕黄粱,梦却成空。韩复榘年轻时,家贫无着,到关外投兄。久不得见兄,乃四处流浪,寻一术士讨前程。术士说其命相极好,投军便可腾达。韩遂投于冯玉祥麾下,因擅长作战兼通文墨,做了司书始发迹,多有战而累升迁。至此,复榘不论行军作战,还是坐镇地方,都以术士定策,还特聘了一叫青天鉴的术士做顾问。成败全系一判词,视之若神,言听计从,处处无违,但却栽在青天鉴所施术数上。抗战爆发,韩负责山东军事,承担防务,日军犯鲁,将韩兵全部调走,导致不战而放弃山东。全国沸腾,蒋寻替罪羊。韩初时弃冯来奔,而今同刘湘等谋倒蒋,正好诱杀之。韩做一梦,梦骑一白马向西狂奔,梦醒时蒋电即到,通知他去开封开将领会。青天鉴分析梦电,推算“此梦大吉!”部属都说不能去,但韩不听,执意要去,结果一去不复返,死于“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罪。
韩复渠死了,朱明国被抓。都虔信术士言,但术士是否真有“天眼”,可占福禄,卜前程,那是信不信只有他,信不信任由他。曾读一长篇《天眼》,伏笔千里,玄机百出,倒有几分清新与神秘,同时亦把平凡人物的琐碎和卑微,勾画了了,自然得体。纵然算命先生所谓神机妙算,但终不免人家别有机心。
史传伏羲演八卦、文王推易理,至今已过年。最初的巫祝,只为君王报告民情、举行仪式的官员而已。不知从何时始,八卦图、阴阳鱼,打坐、卜卦,析五行、看风水,成了世人出行、婚嫁、病痛、生死乃至求学、谋职、升迁的指南针,就连智多星诸葛亮、刘伯温之辈,也常常被影视剧安排如此风采。民间信奉此道,猎猎风行,长兴不衰。即便科教昌明的今日,依有不少人热衷此道,走过大街小巷,总能看到不少算命先生的行踪,不少所谓和尚、尼姑忙碌其中,甚至一些身为履行思主义的官员公仆,家里也供奉了眼中和心中的菩萨金身。
看相算命是否真能灵验,供神拜佛是否出入,难说也不好说。姑且不论其中有多少科学性成分,也的确给了虔诚者一些短暂的平静。术士占卜,托有机缘,自圆其说,似看相通灵,能通过人的面貌、气色、、步态判知贵贱祸福。世人为了减免痛快有所需,官员为求升职增财有所拜,这了一些平头百姓,开始了他了不得、不平凡的星相师人生。这种神奇,往往由一次煞有其事的测字预言术开始,倒叙展开,跌宕起伏,腾挪有致,自然发展。歪打正着,似有灵验,术士声名鹊起,上门求拜者络绎不绝,生意人渴望赚到世间桶金,官员对明争暗斗的位置跃跃欲试,女人们也希望为孩子们看出一段姻缘……
我曾与岳麓古寺一修德大僧闲聊,得知国内佛门弘扬大乘佛法,严禁打卦占卜。也曾见古寺前有一死皮赖脸的算命者,屡被寺人驱逐出之外。得此指点,对路边热情的神算僧尼,一付笑对之,其实都是红尘中人,何必剪去俗缘不了的几寸青丝。而在距之不远、同样古老的开福寺前,术士分占一条长街,临近街巷也多为相面断字的门店摆摊。即便寺内,也有专供游客卜卦求签的雄大佛堂。
人心是神秘莫测、复杂多变的,但不少人相信冥冥中有命运主宰,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员选择了马列主义,缘何又有不少朱明国式的,笃信佛道,礼遇术士,乐之不疲地让一场说不上惊心动魄但也灿烂诡谲的命理图景,悄然生发,默然展开。不停地、不倦地指点大众人生迷津,不断地得到三毛三、三块三毛三直到三十三块三、三百三十三……的封赏。人们深信不疑,乐解其道,粗通其趣,不少人能演绎版的梦的解析,如梦挂蚊帐、铺被当有客远来,如梦蛇缠身乃主有男女私情。不经意间,说不尽的巫道、、佛缘、侠义、柔情,道不清的、、情场、黑道,让你在目不暇接中感受从古至今、幻化莫测、虚实掩映、有趣有味。大千世界,离不开凡人的善恶智愚,也离不开人性的蛛丝马迹。而们看清人心的蛛丝马迹,成就了“周公解梦”的星相生涯。
为人看面相、算命缘、指前程的人,往往意想不到自己的运命,也被算进了可怜的境地。他似可呼风唤雨、指引航程,然给自己的安排,只能是一张招摇的幌子、一方斑驳的罗盘。王林们能掐会算,同朱明国们缔结利益,各取所需,互为后台也曾阴差阳错地受益良多,但还在栽了——朱明国费尽心机为自己谋求福禄,甘愿屈下省部级的膝盖,向一招摇撞的术士稽首叩拜。这一拜,未必能使贪腐恶行引而不发,未必能使现代法治下不见东窗事发,未必能使公平正义长久地被乌云遮掩迷障——大大的“劳”竟成了大大的“罪证”。
相是看出来的吗?命是看出来的吗?湖南花鼓戏有一曲《状元与乞丐》,也是因为看相算命,结果怎知有乞丐命的高中状元,为状元相的沦为偷窃星相老爷钱财的乞丐。多少年来,确确实实有不少国人,本来可以勤俭得以小康殷实,可是不时奢望不事劳作而得享受。也正是因为人们有此心态,算命先生们才戴上的帽子。古人“相由心生,相逐心变”,慢慢地满足了渴望满足的人,也助长了喜欢闲谈的神乎其神。运命相术,变化莫测,一时很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千百年来,民间百姓受了、经济、文化方面的挤压和鄙薄,总想借得一时半刻的安慰与平静,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信仰,传承下来。诸如生病了明知只有寻医问药方能解脱疾苦,但迄今仍有不少患者奢望畅饮原本香灰水的神水,似乎饮之,顿时疼痛减轻、豁然开朗。真有此等疗效?医理不解,我辈懵然。算命是否真能道中大理?所据大多系《易经》的只言片语。易理真有如此灵通?不少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却发现了不少是自然科学的思想,倒是把“物极必反”讲说得较为清晰。心生众相,心相众生,人心如海,心性万化,算命这一古老东方法术的神奇巧合,也把民间百姓对待心理、社会一角鲜活地写实了。不愿通过诚实劳动来改变命运,而寄希望于命和神明保佑升官发财、乱纪、贪赃枉法,历来不乏人众,并乐此不疲,有之,西方亦有之。
“术数相将,则若有天文、地理、星历、占卜其人焉。”明代思想家李贽笃信此道。在传统文化中,千年不败的星相,可以视为一种文化分支,在无神论者求疵揭短的冲击下,还能生存下来,而且有根深蒂固的影响,定然一部分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可能在周易和禅学中,有些热衷五行术数的人,真发现了自己的相学根据,他的预言、思想、经验乃至心智,如同流走自然的语言般清新洒脱,给人静心、的澄明与超越。认清一种古老且至今仍在传播的术数文化,我们不能怯于当前的严酷竞争、权威评判,需要怀有一颗勇敢的心,乐于从昔日的辉煌中寻找心理平衡和编织未来的幻梦,彻底捐弃一种怯弱者的自我保护的心态,谋略一种可颠覆拜术士传统的虑深识远的卓见和非常适时的警世木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