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算命准不准


神婆

文|赵春花

“咔嚓……”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轰隆隆!”雷声滚动,好像在空中击鼓,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滴答滴答的响声越来越大,像千万匹战马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哗啦啦!”瓢泼大雨来了,那雨猛烈极了,霎时间空中仿佛神魔乱抛,从那灰蒙蒙的云中撒开千丝万线,渐渐的,将天和地缝合了,雨柱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

“哎!二十年前的那场雨啊,下的真是惊心动魄!”杨边对眼前的年轻女子讲述,便起身去沏了杯金银花茶,茶香袅袅,女人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神色凝重:“杨,还是没有奶奶的消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奶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做晚辈的,总是心有牵挂。”

杨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抬头仰望天空,几丝浮云从头顶飘过,他使劲儿吸了一口,烟头冒出一点火星,又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我明白,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和你说的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已把情况上报给区派出所,隔三差五地就会去问一问,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只要没找到尸体,活着的希望还是有的。”

茶已微凉,女人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起身告辞:“那就不打扰您了,杨,我先找人去把奶奶的房子修缮。”

女人名叫王凤,她口中的奶奶就是住在青岭村一个湾子里,人称“神婆”的汪婆婆,说起汪婆婆,她可是个传奇人物呢?

汪婆婆本是四川人,具体是四川哪个位置就不得而知了,家里世代从医,(不是上班的医生,就是能给普通人把把脉,开中药调理的赤脚医生,家里老老小小,都是懂点医术的。孩子们从小就学会了认草药,上山采药已成了他们的,汪婆婆家医术世代相传,也算是德无量了。汪婆婆成家以后,生了两个儿子,她经常教他们一些医学知识,两个儿子打心眼儿里佩服妈妈会治病救人,都抢着帮妈妈做事。

一个秋日的午后,刚下过一场雨,汪婆婆和丈夫一同前去一处山坡采草药,留下两个儿子在家里看家,晒晒草药。这种草药十分珍贵,非要雨后才会长出来,而且存活的时间很短。泥泞的山路十分崎岖,也很滑,想找到这种野生药材非常不容易,他们的腿和手都被划得伤痕累累,眼看天快黑了,还是一无所获。最要命的是两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正当汪婆婆准备打道回府时,一眼瞧见在不远处的悬崖边,正长着她想要的药材,它的叶片嫩黄,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太好了,我找到了!”汪婆婆欣喜若狂,想大声告诉丈夫这个好消息,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汪婆婆大声呼唤丈夫的,还是没有人答应。

可能他先回去了,这种药太难得到了,不能轻易放弃,我自己去采。她伸手在背篓里拿出一把弯刀,捡了根长棍子,用绳子把弯刀绑在棍子上,对准草药,还差一点,只差几厘米了,马上就要够到了,已经挨着了、、、、、、正当汪婆婆眼睛死死盯着那棵鲜嫩的草药时,不曾想脚下的泥土是湿软的,已经承载不了她的重量,“哗”的一声,土塌了,汪婆婆连人带筐摔下了悬崖,头似乎碰到了,瞬间失去了知觉。

汪婆婆醒来时已是七天七夜之后,她只觉头晕目眩,努力睁开双眼,身体还很虚弱,她用双手撑着地面,这几日全靠头顶的那棵树,树上滴下的露珠正好对着她的嘴巴,捡回了一条命。她向四周张望,天哪,她竟然躺在一处乱坟堆,面前的一座坟,看起来年代已久远,没有后人插青上坟的任何痕迹,坟头有棵老树,上面爬满了藤蔓,一些紫色和粉色的喇叭花开得正艳,但此时此刻这花怎么也与美挂不上边,每朵花都渗着凄凉和孤独。

“我要马上回家,不家里人该急成样了。”汪婆婆其实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一只乌鸦在她耳边“哇”的一声叫,吓得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用手在地上一抓,抓到了个硬硬的,奇怪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骷髅头。

“啊!……”汪婆婆闭上眼睛,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尖叫一声,震得林子里的鸟儿四散飞去,她把骷髅头胡乱一丢,骷髅头又滚到她手边。她再丢,它又滚回来,丢了好几次都没丢成。汪婆婆心想:难道是中了邪?再转念一想:反正也是死里逃生,还怕一个骷髅头不成?索性捡起骷髅头细细端详了起来,骷髅头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好像在和汪婆婆说话,她壮着胆儿,把骷髅头贴在耳边,果然是在说话,只是极微弱,汪婆婆强压住害怕的情绪,侧耳倾听,这下她听得真切:你在这里睡了七天七夜,所以可以听懂话,把我带着,我保你一生无忧。

汪婆婆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小心地包好这个骷髅头,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们的家世代研究医术,治病救人无数,现在她因祸得福,有了这个“神器”,将来完全可以称霸了。

汪婆婆在骷髅头的指引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远远看见家外面全部挂着白布随风飘扬,两个儿子跪在正屋,家里设了个灵堂,摆着两口漆黑的棺材,泛着阴森的光,屋里白吊飘飘,花圈环绕。

“儿啊,你们在干呀?”汪婆婆虚弱地喊道,两个儿子眼神涣散,没反应。汪婆婆走到他们身边,他们盯着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儿子们扑上来,抱着妈妈失声痛哭:“妈,原来你还活着,我们还以为,还以为自己要当孤儿了,呜呜……”小儿子涕泪纵横。大儿子抽噎着说:“爸爸每天都去山里找您,前两天被毒蛇咬伤,救治的太迟,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呀,妈妈回来了,您倒是睁开眼看看啊……”两个儿子哭的昏天黑地。

汪婆婆心绞绞地疼,像有人在一刀一刀剜她的肉。但她忍住不哭,没有流下一滴泪,她搂过两个儿子,跪在丈夫的棺材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在心里立下誓言:我一定会好好的把两个儿子抚养,你放心吧!

汪婆婆又对着乡亲们磕头致谢,乡亲们见汪婆婆回来,这才都放心地回家了,邻居们可怜她们娘仨,常常会接济他们一些吃的,用的。自从汪婆婆失踪了七日,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她的医术一下子比原来了好多,没有她看不好的疑难杂症,对于帮助过她们家的人分文不取。这还都得归于她捡到的那个骷髅头,每次有人准备来找汪婆婆,骷髅头便早已觉察,会把来人的信息,基本情况全告诉汪婆婆,她给人看病一看一个准,包括对方的心里想法,在来的路上的所作所为,她都一清二楚。她看得透人心,和对方交谈的一切都准确无误,大家都打心眼儿里服他,不仅找她看病,还开始找她算命,求指点迷津,她的名声渐传渐远,收入也水涨船高。

四川的村子时,她带着儿子来到了宜昌的青岭村,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买了地,盖了一座简陋的房子,瓦片上盖着茅草,几根木头柱子就算房梁,砖房分成四间,一间堂屋,两间住房,一间专门接待客人的房。屋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用坛子装起来的骷髅头了。

她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是青岭村的老,她的底细,老是一点的。老带了二十个鸡蛋,走到半路,心里思忖着:我先把鸡蛋找个地方藏着,都说她神力无边,先让他给我,说的准,我就把鸡蛋给她,说不准,我就提回去。

“汪婆婆,房子盖好了,也不请我们来喝两杯?”老刚到门口就热心肠地关心起她的衣食住行来,“有困难就跟我们村里说,能帮忙的肯定尽全力帮。”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和寻常人家无异,还特别寒酸。汪婆婆迎了出来,泡了杯清茶,茶叶一片一片地往杯底沉下去:“老,您能来我们这儿,让我这寒酸的家蓬荜生辉啊!”老“呵呵”两声,本想来意,又觉得有点不好,呷了一口茶,眼睛不自然地四处游移。

汪婆婆早已听完骷髅头的交代,心领神会,微笑着说:“老,您在担心您那个土鸡蛋被人拿走了吧?”

“这……”老一脸惊愕,同时也觉得尴尬不已,早就耳闻汪婆婆洞悉一切,连这都能?脑袋还没转过弯儿来,汪婆婆大方地说破了他的来意:“您呢,想让我为您算一卦,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的孙女,命运比较坎坷,将来会嫁给一个残疾人,你们要做好接受事实的心理准备呀。”

“啊?……”老再一次惊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大鸡蛋,又不好多问,都说命运如纸,越算越薄,天机泄露太多,也不太好,再说还不知她说的准不准呢?

听了汪婆婆的预言,老心里已是五味杂陈,他谎称还有事,匆匆告辞。找到放鸡蛋的位置,提起来转身给汪婆婆放在了门口。

一周后,孙女带男朋友回来吃饭,老留心一瞅,那准女婿走路高一脚,低一脚,果然身有残疾,他一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神了,真是神了……”

汪婆婆会治病,会算命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个人口本来就不多的村子炸开了锅,通往汪婆婆家的路已被踏平,每天都是门庭若市,但汪婆婆有几个规矩:来的人再多,下午五点以后就不再接待。看病就不算命,算命就不能看病。任何人,不要打探别人的隐私。每个进屋和汪婆婆私聊的人都不超过半小时,出来时表情如出一辙:或一脸惊愕,或伸出大拇指。

青岭村的农村妇女闲来无事,总爱凑上门给汪婆婆送东西,套近乎,每套出一点话就开心,一个个对汪婆婆膜拜不已,把她传得神乎其神。“神婆”在青岭村一下子成了焦点人物。大家都为“神婆”能住进青岭村感到无限荣光,汪婆婆也能为乡邻看些简单的病,收点成本费,日子过得简静。

慢慢地,四面八方的人都了这小小的村落,不远千里开着车,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婆”,“神婆”也不负众望,治好了人的难言之隐,疑难杂症,也不乱收费,真可谓仁心仁术。一些人为了感谢她,给了她大量的财物,可汪婆婆还是住着简陋的房子,过着寻常的,这更让人们钦佩。对于骷髅头会泄密的事情,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毕竟谁也没有真正见过,直到今天,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汪婆婆为人看病,儿子们协助他采药,制中药,青岭村原本是个落后的村庄,因为“神婆”的到来名扬千里了。

我在十几岁那年见过汪婆婆一次,被妈妈硬拽着去的。我有痛经的困扰,妈妈非要让我去给汪婆婆看看,走在路上,我内心其实是很忐忑的,一直心存疑虑:真有七大姑八大姨说的那么神吗?穿过一畦秧田,绕着一条小路,爬一座山,就到了汪婆婆的房子,典型的乡下简陋人家。

大老远就看见一个多岁模样,个子瘦小的妇女在门前晒草药。这与我心中的“神婆”形象相差甚远啊。妈妈拉拉衣服:“那个就是汪婆婆,她很神的。”然后热情地迎上前:“汪婆婆在忙啊,我带二姑娘来看哈!”

“来月经了吧?”汪婆婆瞥了我一眼,吓了我一大跳。

这也能一眼看穿?“是的!”我害羞地笑了笑。

“在很远的地方上学?”

我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给你配副中药,用土砂罐熬着喝。”

她出去配草药了,还是去找骷髅头了?我在椅子上有些如坐针毡,总觉得这房子虽简陋,却有一种压抑古怪的气息,让人胸闷气短。

妈妈一脸笑容地走近汪婆婆:“要不您给我女儿看看前程?”

汪婆婆抬头斜了妈妈一眼:“你规矩,看病不算命,算命就不看病。”

妈妈可真贪心,我暗自想到。话说谁能料定以后的命运呢?要是人人都了未来之事,人生还有何意义?拿到药,谢过汪婆婆,她摸摸手,我满手冒汗。“好好读书,将来会前程似锦!”汪婆婆眼神好犀利,我不敢正视,低下头笑了笑,一路都在琢磨她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很长一段时间,“走,我们到汪婆婆那里去!”成了青岭村妇女们的口头语。我却没有再见过她,只听妈妈嘀咕过她说了好多人的事都灵验了,包括儿女的婚姻,谁,谁,准确无误。

“你听说了吗?汪婆婆的大儿子死了!”隔壁姨妈神叨叨地跑来和妈妈聊八卦。

“怎么死的?”妈妈竖着耳朵等结果。

姨妈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回四川采草药,掉下山崖,挂在一棵树上,七天七夜都没有人发现,活活饿死的。”

“哎!”,妈妈叹了口气:“那汪婆婆岂不是要哭死了。”

“那么会算命,怎么没有算到自己的儿子有此一劫?”姨妈眼神复杂。

自从汪婆婆的儿子死后,本地人去拜访她的次数渐渐少了,但还是有很多外地人慕名前来一见“神婆”。青岭村的村民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回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望相助”的田园,不再那么关心算命的事儿了。

一个平常的日子,一场非比寻常的雨似乎要吞噬一切,等暴风雨平息下来,汪婆婆的房屋倒塌了,她彻底消失了,连同那个骷髅头,不见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

孙女王凤带人寻找了七天七夜,掘地三尺,一无所获,汪婆婆到底去了哪儿?王凤在修缮房子时捡到一本日历,下大雨那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

作者

 

赵春花,女,后,湖北宜昌人。系中年作家学会(会员、当代少儿文化研究所(研究员、语文教育研究会会员。酷爱写作,浸润于作文教学,在多家报纸发表文学作品、教学,课堂活泼,环节清新,显著,深得学生和家长的喜爱。从教十余载,先后荣获:第二届“少年作家杯”全国中小学征文大赛“全国百佳作文名师”称号、湖北省第二十二届小星星书画、摄影、征文大赛辅导奖金奖、第五届“少年写作杯”全国中小学生征文大赛“全国百佳作文名师”称号、第六届少年写作杯“优秀指导教师”奖和“全国百佳作文名师”称号、《小作家选刊》年教研成果一等奖、“冰心文学大赛”组一等奖。年月,荣登“中年作家封面人物”。个人资料及照片被中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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