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字解释算命,拆字
卞朝是个普通的职员,这天,他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上班,女友雀儿却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娇滴滴地道:"还板着脸生气呢,不就是帮你多算了几次命吗?我算来算去为了啥,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
一听这话,卞朝只有苦笑。最近不知咋的,雀儿一个劲地迷上了奇门八卦、占卜算命之类的玩意儿,整天捧着《易经》和《神相》研究个不停,像是疯了一样。每天卞朝下班回来,不论多累,雀儿都不会放过他,一定要拉他过来充当实验对象,观察他的脸相,分辨他的手纹……说这样才能"学而时习之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卞朝很不耐烦雀儿的这种行为,可他也没胆量拒绝,因为这个女人不但是他女友,还是他老板,只要他嘴里蹦出一个忤逆的词儿,明天一早,他就该从里卷铺盖走人了。所以,纵使一百个不愿意,卞朝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
为防止雀儿看出不满,卞朝努力控制住情绪,一回身,脸上挤出了一团笑容,轻抚着女友的头发,柔声道:"雀儿,你的苦心我都明白。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呢。"
"我就你不会生气。"见卞朝不计较,雀儿欢呼雀跃道,同时她一伸手,从背后变魔法似的拿出了一张黑色的老唱片,"为表彰你的大度,我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卞朝随口嗯了一声,心想,一张破唱片,有好稀奇的,然而一瞥之后,立刻改变了想法。这张唱片他太熟悉了,那是的《歌女》。
当年,《马路天使》上映,几乎之间就红透了半边天,女演唱的曲《歌女》更是广为人知,不过,经过大半个世纪的岁月沉淀,这首歌的辉煌早已锁进了历史的尘埃中,真不知雀儿是从哪里淘到了这样一张的原声唱片。
卞朝心头一热,这张唱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里面埋藏的秘密更是惊心动魄。他刚想说声谢谢,却在对视的一瞬间,从雀儿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难道说都十年了,雀儿对自己还不放心,还想通过这张唱片来试探自己吗?
又是疲惫地忙了一天后,卞朝在马路上步履匆匆地走着,忽然,一阵柔曼婉转的歌声随风飘了过来,涌进了他的耳朵中。卞朝眉头一皱,奇了怪了,这旋律怎么那么熟悉,很像是那首《歌女》,卞朝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没错,虽断断续续,但确定无疑,就是《歌女》。
卞朝吃了一惊,好邪门,一首不常听到的几十年前的老歌,自己一天之间竟听了两回?
卞朝本想继续迈步前行,可奇怪的是,的歌声像是拥有了神奇的磁力,"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这一串串歌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伸出来的长手,硬是拽住了他的步伐。
卞朝的好奇心被勾起了,没理由不去看一下。况且,人会播放这样一首歌,也是他所的,因为这同样牵涉到他心中的那个秘密。
.卞、上、卡
循着歌声,七拐八拐,卞朝来到了一个墙角旮旯里。他一看,顿时哑然失笑,万万没想到,摆在这里的竟是一个算命摊。一个油漆剥落的桌子后面,坐着个头发花白、六十多岁的老头,正裹着棉袄打盹。在他身边,靠着一个白布幌子,上面大书着一个"卜"字,一个小录音机,孤零零地搁在幌子边,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女》,歌声明显是翻录的,时而清晰,时而含混。
卞朝直摇头,觉得可笑极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城市里遇到摆摊算命的,可显然没生意,怕是像雀儿那样的人毕竟不多吧。
卞朝刚想转身离开,没想到见来了生意,老头竟醒过来了,他朝卞朝招招手道:"既来之则安之,小伙子,反正闲着,老朽给你算上一卦如何?不准不要钱。"
一听到"不要钱"三个字,卞朝停住了脚步。的,不算白不算呀,更何况自己整天听雀儿絮叨那些算命的名词,多少也算半个专家了,趁此机会,来揭穿一下这个老头的西洋镜。这两天正好心情不爽,就等着找撒气的地方呢。
卞朝转过身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老头对面,用一种傲慢的口吻道:"不准真不要钱?"
"放心吧,小伙子,老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反悔不成?"老头一边说,一边关掉了录音机。卞朝本想问老头这歌曲是从哪里录的,又为单单要放这首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和这样一个跑卖艺的糟老头子切磋音乐问题,好像有点跌份。
"老朽算命有四样,拆字、算卦、抽签、看相,不知你选哪一样?"老头看来是赚钱心切,笑容可掬道。
一提算卦、抽签、看相,卞朝头都疼,这三样他可没少被雀儿折腾,只有拆字还算新鲜,而且他也听雀儿说过,拆字是算命行当里技术含量较高的,不好忽悠人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拆字。
"行,好咧!你请出字。"老头将签筒、蓍草等不相关的东西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拿出纸笔,递给了卞朝。
卞朝撇了下嘴,还得写字?他嫌麻烦,于是便信手一指那个挂着的"卜"字,点了点,道:"也别麻烦了,就拆这个字吧。"
"客随主便。"老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不知你要测哪样?是运程、婚姻还是……"
"那些都太土了,测测我是谁吧?"卞朝心念一动,准备先耍耍这个老头再说。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反过来也应如此,现在冷不丁考他这道题目,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卞朝心中暗自得意。
没想到,老头侃侃而谈道:"先生出‘卜’字,刚才又用手指点了一下,伸出来的一指即是一个‘一’字,点一下是个‘点’字,‘卜’加‘一’加‘点’,是个‘卞’,所以阁下应该是卞先生,不知老朽说得对不对?"
卞朝心里震了一下,盯着老头仔细打量了半天,这也太巧了吧,竟能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是还蒙对了。不过卞朝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原委,或许这个老头认识自己,或许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对了一回,总之,这不稀奇。不过既然如此,看
卞朝笑道:"勉强算对吧,那你再测测我现在要去干?"
老头神色不改,道:"还是测这个‘卜’字吗?"
"当然!"卞朝忽又想到,好像拆字行里有个规矩,不能反复出同一个字,正要改,老头却看穿了他的心思,摆摆手道:"无妨,同一个字就同一个字吧,不过刚才可是算对了,你要是,能不能将前面的卦金给付掉?"
卞朝嘴角立刻浮上了一丝冷笑,没想到这老头是个财迷,不过自己既然认可人家蒙对了,也没理由再赖账。他不阴不阳地问道:"多少钱?"
老头憨厚一笑,道:"没个准,看客人心情,随便给。"
卞朝伸手往皮包里摸了摸,尴尬了:很不巧,包里只有一沓百元大钞和一个一元钢儿。卞朝开始是想拿张一百的,可抽到半路后犹豫了,又随手换成了钢儿,"嘣"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反正随便给,这个空子不钻白不钻。
扔完钢儿,卞朝信心十足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还拆那个‘卜’字吧!"
老头二话没说,先将钢儿装进口袋,然后才捋了捋山羊胡道:"卞先生拆的还是‘卜’字,现在又加上一个一元钱的‘一’字,‘卜’加‘一’,是个‘上’,卞先生现在是赶着去上班吧?"
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让卞朝吃惊不小,他伸手指了指天色道:"老头,你好好看看,现在可是傍晚,星星都快出来了,还有谁去上班?况且,‘卜’加‘一’,除了是‘上’,也可能是‘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老头却自顾自道:"你刚才先出‘卜’,后给‘一’元卦金,自然是个‘上’,如果顺序颠倒过来,那才是‘下’呢。"
卞朝的脸了一下,按理说他现在确实是在下班的路上,可惜刚才他又想起那张《歌女》的原版唱片忘在没拿,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返回去取,从这一点来说,毫无疑问,他是从"下班"变成了"上班".
卞朝对老头有点刮目相看了,心里也不知不觉地相信了三四分,不过这还不足以征服他。也许这老头是个有心机的人,已在暗处提前窥探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推断出这些信息,如果是这样,那根本就不是神技,而是了。
卞朝准备狠狠考一下这个老头,给他出一个的难题,
.雀儿
卞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写字楼,刚才老头的话还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为了避免被"卡"的命运,一路上卞朝都是小心翼翼的,拣着宽地儿走,好在老天庇佑,一切顺利。卞朝拿到了唱片,下楼的电梯正好也到了,电梯门一开,他就迈步走了进去。
卞朝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了,摆脱了拆字老头布下的魔咒。正胡思乱想间,"咚"的一声,电梯顿了一下,停住了,卞朝以为是到底了,伸手去按开门键,可奇怪的是,不管怎么使劲,电梯门就是打不开,他抬眼一瞧显示屏,这才发现上面的数字停在""不动了,也就是说,电梯出了故障,自己被困在了楼。
卞朝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想到了那个"卡"字,这时,电梯里的紧急对讲机响了起来,刺耳,卞朝拿起来,里面传来了保安慌乱的,他告诉卞朝,故障将很快修好,让卞朝少安毋躁,耐心等待救援。
一刻钟后,故障成解除。走出电梯门的一瞬间,卞朝不是对着跑过来的保安情况,也不是对着闻讯赶来的同事大发感慨,而是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拨开人流,奋力朝拆字摊跑去。
万幸的是,等卞朝气喘吁吁赶到时,老头才刚收拾摊子,还没走远呢,卞朝一下拖住了他,掏出包里所有的钱,全部塞进了他手中,央求他无论如何帮自己再算一次。
老头看了看上气不接下气的卞朝,又看了看手里的一大把钱,没说话,直接将摊子原地支了起来。
"这次测字,还是‘卜’吗?"老头坐下后,笑眯眯的,用慢笃笃的语调问道。
卞朝心里暗暗嘀咕,他可不敢再用"卜"了,看来出字这活还是得亲力亲为,不能偷懒省力气。想到这,他拿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雀"字,然后对老头说:"测姻缘!"
老头看了眼卞朝写的字后,道:"是你女朋友的吧?"
"是的,她叫雀儿。"卞朝连忙点了点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老头不但能看出这是女孩的,而且还能判断出是"女朋友"不是"老婆"!
老头又瞅了一眼"雀"字,抬起头奇怪地盯着卞朝道:"看你小伙子的条件也不错,怎么找了个离过婚的女人当女朋友呢?"
卞朝眼睛一亮,忙问:"老先生,您是怎么看出她离过婚的?"
"呵,这不明摆着的吗?"老头用不屑的口气道,"‘雀’字上‘少’下‘隹’,‘隹’是‘离’字的一半,不正寓示着是离开了另一半,这不是还能是?"
"等等!"卞朝一时反应不过来,"老先生,您弄错了吧,‘隹’字怎么会是‘离’字的一半呢,两个字风马牛不相及啊!"
"繁体字。"老头懒得看卞朝,直接哼了一声道。说着,他用笔写下了一个繁体的"离"字给卞朝看。卞朝脸一红,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才疏学浅了。
"那我和她在一起,是福是祸呢?"卞朝问了眼下最关心的话题,同时也是这几年来一直缠绕心头、让他寝食难安的心结。
"毫无疑问,是祸!"老头神色凝重,指着"雀"字道,"你看这上面的‘少’,‘少’加‘女’为‘妙’,所以你若想‘妙’,就必须‘少’去惹这个‘女’人。换句话说,你这辈子想过得安稳,就必须离开这个雀儿!"
老头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容不得丝毫商议。
回到家中,卞朝点了一支烟,一瘫在了沙发里。雀儿出门还没回来,趁着这个空当,卞朝一边聆听着唱片里的《歌女》,一边浮想联翩,将这些年走过的感情路重新梳理了一遍———
卞朝出生于一个偏僻的山村,家里很穷。上大学后,他很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在这期间,他还收获了爱情,那就是艺术系的学妹雪琪,两个人一见钟情,发誓要,与子偕老。
在文艺汇演时,多才多艺的雪琪决定和同学们演出一场话剧版的《马路天使》,为模拟,雪琪还煞费苦心,弄来了一张的《歌女》的原声唱片,好为表演烘托气氛。
雪琪表演,卞朝自不敢怠慢,他的任务是拉赞助,说白了,学生们都很穷,虽然有了,但服装、道具的钱还没着落呢,卞朝要是不成,这个就得黄。
卞朝四处打探,托人,终于认识了雀儿,雀儿当年和丈夫时,分了一大笔财产,她用这笔钱建立了自己的事业王国。她一出手就送给卞朝十万,这让卞朝乐坏了,同时也被金钱迷了心窍。雀儿看出了卞朝的心思,有意无意和他起来,这正是卞朝求之不得的,两人一拍即合,打得火热。
在雪琪上台表演时,卞朝的任务是在后台控制音响,把《歌女》的原乐串进中。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雀儿却跑了进来,偷偷地和卞朝打情骂俏,在两人忘乎所以时,意外发生了,卞朝的手掌一下子按在了电源开关上,《歌女》的乐声戛然而止,场上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雪琪等人不明所以,立刻拨开帷幕查看后台发生了,事发突然,卞朝和雀儿来不及掩饰,丑态被一览无余。
雪琪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脸色发青,一头栽倒在了舞台上,等被送去抢救时,医生遗憾地表示,由于大脑受到严重的撞击,手术后雪琪的命虽然保住了,但神智再也无法恢复,也就是说,顷刻之间,她便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余下的人生都将被禁锢在高墙竖立的疗养院中。
事后,卞朝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他被开除,开始在社会上飘荡,四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还是雀儿看他可怜,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将他招进做了助理。
弹指一挥间,这些事已过去了十年,可现在想来,卞朝也还是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尤其是这张《歌女》的原声唱片,更是着他和雀儿不堪的回忆。卞朝记得很清楚,事故发生前夕,这首歌正好唱到了末尾,那些犹如一根根尖针,直刺心间:"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爱呀爱呀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做了雀儿的助理后,两个人倒也水到渠成,接着好上了。后来,雀儿无数次地暗示卞朝向自己求婚,可卞朝却一次次地犹豫了。
当年,雪琪刚疯时,卞朝很希望去疗养院看看她,然而,这个要求却遭到了雀儿的坚决反对,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成行。在雀儿眼中,卞朝就是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又有何幸福可言?自己之所以委曲求全地和她厮混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吗?
卞朝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雀儿走了进来。按卞朝头脑中的设想,此时他应该鼓足勇气,听从算命老头的叮嘱,向雀儿提出分手,可不知为何,雀儿今天的脸色很难看,显得萎靡不振,像是受了重大打击。卞朝刚刚送到嘴边的话只好又生生咽了下去。
整个夜里,卞朝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算命老头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卞朝不禁在想,如果一切真如老头所说,雀儿是颗灾星,那么未来的路自己该怎么走呢,难道就这样一直拖延下去吗?
.继续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里卞朝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再也熬不下去了,决定再找拆字老头,测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老头没挪地方,还在那,就像专门等着他上门一样。
卞朝走到摊子前,将嘴里的烟狠狠扔在了地上,使劲踩灭后,才熟门熟路地向老头问道:"老先生,我和雀儿已经分手了,您再帮我测测下一步的运程吧,看看是福是祸,是祸的话,又该怎么趋吉避凶?"
"呵。"老头笑呵呵的,依旧不急不躁,他先示意卞朝坐下,然后才接话道:"卞先生,你确定要继续吗?"他有意无意地强调了一下"继续"二字。
卞朝不假思索地道:"继续!肯定继续!"来就是为了测字的,不继续的话,还能干吗?
"那就好。"老头边说边拿出了纸笔,抑扬顿挫地说,"一般人测字,都只能出一个字,现在老朽也算和你有缘,就帮你测一下这两个字吧!"
"啊?我都出字了啊?"卞朝一头雾水。
"刚才你不肯定了‘继续’二字吗?那我们就来拆这俩字。"老头边说着边将字写了出来。"咦,不对啊!"老头盯着刚写完的两个字,眉尖一蹙,低声惊呼道。
卞朝忙问:"有啥不对?"
老头用犀利的眼光盯着卞朝道:"小伙子,你和那个女人应该没有真正分手吧!"
卞朝顿感手足无措了。确实,他和雀儿是剪不断理还乱,雀儿在听到分手要求后,立刻断绝了卞朝的经济
卞朝曾听雀儿说过,凡卖卦算命的,察言观色的夫都炉火纯青,他们能通过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推断出各种情况,以佐证卦词。现在卞朝见老头的眼睛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立刻就想到了这点,于是便强装镇定,哈哈笑道:"老先生,没想到您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和雀儿确实已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了,这一次你是真算错了。"
老头没接卞朝的话,指着字道:"你看,‘继’字是‘断’字的一半再加上一个‘丝’,老朽问你,‘断’字的一半再加‘丝’,那意义不正好是藕断丝连吗?"
"再看‘续’字,是‘觌’字去掉一个‘见’字后加一个‘丝’,‘觌’本身是见面之意,去掉一个‘见’,岂不是偷偷见面?再看‘丝’,其音同‘私’,是私下之意。所有连贯起来,确凿无疑,就是你们仍藕断丝连,在私下里偷偷见面呢。既然如此,你的‘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瓜葛’又从何说起?"
卞朝如坠冰窟,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儿,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是断然不敢相信世界上竟还有这样一种神乎其神的预测技艺,竟能将一个人的一切判断得丝毫不差。
卞朝服了,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不过卞朝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一定要问出来。
"老先生,您说现如今电脑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可它也不能测出人的未来,为您这么古老的拆字术就可以呢,这在理论上有依据吗?"
"当然有理论依据!"出乎卞朝意料,老头肯定地回答道,"拆字不是怪力乱神,它也是一门科学。"若换在平时,听到这话,卞朝一定会笑掉,可现在由老头说出来,却让卞朝无比信服。
"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老头冷不丁地向卞朝问道。
卞朝点了点头,这么经典的影片他当然看过,的剧情是说一个叫楚门的男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活在一个虚幻的戏剧中,他所经历的一切,包括结婚生子,都是导演事先根据剧本安排好的。卞朝不明白,这样一部,和自己要问的话题能有。
"实际上,芸芸众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楚门。"老头喟然长叹道,"那个导演,就是老天,我们所要做的一切,老天爷都已提前为我们掷好了。"
卞朝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也豁然开朗了,既然一切都被上天规划好了,那么自己为不趁机问一问呢?
.一夕数卜
"老先生,我和雀儿的最终结果将会如何?"卞朝心里像揣着一头小鹿,怦怦乱跳,小心翼翼地向老头问出了这句话。
老头提起笔,说:"老规矩,说个字吧。"
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倒将卞朝难住了,从头到尾,卞朝发现凡是自己提供的字,都没测出过好结果,因此,要再出一个字,卞朝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卞朝灵机一动,干脆笑着对老头道:"老人家,哦,不,老神仙,您替我出个字吧,看行不行?"
说完这话,卞朝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球踢到了老头那边,说不定就能冒出一个好结果呢。老头虽然长得又矮又丑,背上也没长翅膀,但在卞朝眼中,他就是一个天使。
老头想了想,出了一个主意:"卜者不能替人出字,这样吧,既然你不愿出字,那么我就将你的所作所为,归纳为一个字如何?"
卞朝忙点头应承道:"嗯,好,好。"
老头用手点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已一连问卜了好多次,这个行为无疑是‘一夕数卜’,你看对不对?"
"对,对!"卞朝小鸡啄米似的,只有点头的份了。
老头的脸色忽然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一夕数卜’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字的拆分,这个字看来就是你们的了。"
卞朝心里一紧,赶紧问道:"是字?还请老神仙明示。"
老头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看着卞朝一字一顿道:"‘一’加‘夕’是‘歹’,‘歹’再加‘卜’,那是个字,你可在手心里比划比划。"
卞朝心里七上八下,赶紧比划了一下,不比划还好,一比划卞朝吓得是魂飞魄散,奶奶的,"歹"加"卜两个字一组合,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不正是个"死"吗?
难道说,我要死了?卞朝身子一软,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怎会这样?自己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死了呢?不行,一定要问个清楚!谁知卞朝刚要张口,老头就摆了摆手。卞朝明白了,这就叫命中注定,老头只是一个占卜的,他根本无力扭转乾坤。
卞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人生自古谁无死,反正活到头,都是要见阎王的,想到这,卞朝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测出自己的死期,那样也好提前做些准备,说不定并不是立马会发生的事呀!
老头似乎看穿了卞朝的心思,也不废话,径直道:"出字吧!"
"朝!"犹豫了很久,卞朝才从牙缝里迸出了这个字。既然老头的归纳也不,那还不如自力更生,这毕竟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卞朝决定赌一把,押上了自己中的"朝"字。
"确定是‘朝’吗?"老头目光闪烁,也不知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卞朝心一横,道:"嗯,确定!"
老头用满是惋惜的口吻说道:"‘朝’字一拆开,是‘十月十日’四个字,唉,这恐怕就是你的大限之日了。"
"?"卞朝一下子跳了起来,颤抖着嘴唇问道:"今天……今天几号?"
"十月九号。"老头仿佛已看见了卞朝的死亡,说出来的话跟吊丧一样。
"不、不、不!错了,错了!一切全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朝’,是……"卞朝在脑海里急速搜索着和"朝"同音的所有字,他不甘心,他一定要翻牌,他决不能让生命在明天就吹灯拔蜡,他还不到三十岁啊!
老头步步紧逼道:"那是字?"
"是……"和"朝"同音的无外乎是"潮""嘲"等,可这些字里依旧都带着"十月十日卞朝怕说出来还是不吉利。在焦灼之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字,大声喊了出来:"晁,晁盖的晁。"
"晁者,日兆也,正好应了今日拆字之兆!"
"不、不、不!还不是这个字,我又错了,是、是、是……是‘巢’,的‘巢’!"卞朝好不容易歇了口气,找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怎么都沾不上晦气的字。
"这次是最终确定吗?"
"嗯,确定。"卞朝仔细想了一下,除了"巢"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和"朝"同音而自己又没提到的字了,好与歹都只能押在这个字上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巢’字上面有三折,那是‘’字头!"老头边说边写下了异体字的灾(灾,"这你这次是大灾压头,无论如何躲不掉了!再看下面是个‘果’,‘果’字是由‘田’‘木’两字组成,‘田’是‘十口’,木是‘十人’,合起来就是‘十人十口’,也就是说,我俩的缘分也尽了!"
"?缘分怎么就尽了?"此刻,老头就是卞朝眼中的救星,卞朝在想怎么能想方设法地把对方给留住。
"‘十人十口’,也就意味着是十次问答,现在掐指算来,老朽正好为你拆了十次字,第一次是‘卞’,第二次是‘上’,第三次是‘卡’,接下来分别是‘雀’‘继’‘续’‘死’‘朝’‘晁’,一个收尾的就是现在的‘巢’,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十次。唉,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啊!"老头一边说一边摇头,同时还动手收拾起了摊子。
"不,老神仙,你听我说,你可不能撒手不管了啊,你把命给算没了,你不能见死不救,这样是sharen不见血啊!"情急中,卞朝也顾不得礼节了,一把抱住了准备离开的老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抱住自己正在流逝的生命一样。
老头没有挣扎,只一个劲地往后看,卞朝也也跟着扭头瞧了一下,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一辆巡逻的警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停在了他们身边。
把在街边又喊又闹的卞朝带走了。这是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带给了卞朝最黑暗的绝望。
.十月十日
在派出所里关了几个小时,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后,卞朝才被放出来,这时,老头早已开溜,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老头的消失,彻底摧垮了卞朝,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开始在街头游荡,直到凌晨的钟声敲响,才又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十月十日来临了,老头的拆字预言就要启动了,自己的命运终将如何呢?
午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吹得卞朝受不了,身上又没钱,无处可去,因此在犹豫半天后,卞朝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一进门,卞朝就愣住了,他原以为,指不定有啥倒霉事在等着自己呢,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昔日凌乱的家中此刻竟焕然一新。客厅里开着吊灯,亮着柔和的光。雀儿脸上浮着两片红霞,正在含情脉脉地等他。她见到卞朝灰头土脸的样子后,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责骂,反倒是主动迎上去,温柔地替他解下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同时笑吟吟地将卞朝拉到圆桌边,那里已摆好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开好了一瓶窖藏几十年的拉菲红酒。
世界怎么了,是所有人都活颠倒了吗?卞朝觉得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倏忽之间,自己就在天堂地狱间跑了一个来回,连雀儿都开始变得温柔起来,那么万物,还有是不可征服的?
卞朝想到了拆字老头的预言,再面对此刻的现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老头只能猜中开头,却无论如何也猜不中的结尾。
他认为自己会死,而实际上,自己不但没死,反而变成了这个家中的上帝!
见卞朝一个人在疯癫大笑,雀儿始终温柔地看着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她站起来,斟满了两大高脚杯的红酒,递了一杯给卞朝,再端起自己的,举起来,轻轻和卞朝碰了一下。
干杯!卞朝一饮而尽,雀儿看卞朝喝完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轻轻将杯口搁在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完,直到一滴都不剩。
"卞朝,我有话想对你说。"时间气氛都刚刚好,雀儿说道,"你我这段时间为会痴迷奇门八卦、占卜算命吗,那是因为我怕。有一天,我打开门一看,竟然发现了那张消失了十年之久的《歌女》的唱片,它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冥冥中注定,也许报应就了,可我费尽心机,又查不出任何的线索。所以,我才努力地去学习占卜算卦,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掌控我们自己的命运。"
雀儿的话听得卞朝很不自在,便连忙宽慰道:"说那些干,都过去那么久了,或许只是个恶作剧罢了。"
雀儿仿佛是接卞朝的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突兀地感叹道:"是啊,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这话?"卞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该不会……"下面的话卞朝问不出来了,因为雀儿嘴角淅淅沥沥的鲜血已了一切问题。卞朝像见到了厉鬼一样,吓得大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簌簌发抖,拼命向墙角躲去。
"卞朝,别怪我,酒里有毒!这两天,我遇到了一位算命,他说我们的只能是……十月十日……殉情……很好……解脱了……希望你记……记住我们……的……美好……"雀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头就无力地垂下了,软绵绵地抵在了桌子上。
卞朝害怕到了极点,很想走过去看看她,可等他挪步时才发现,脚边的木地板上不知何时,也正在滴滴答答地滴着鲜血……
当拆字老头再次出现时,卞朝和雀儿未遂的消息已过去了三个月,人们开始逐渐淡忘。据说后来有人匿名打了急救,两人才最终保住了性命,但神志一直恍恍惚惚,和常人有异。
这天,那算命老头走进了写字楼,保安地迎了上来:"老卜,恭喜啊,你女儿从疗养院出来了,你也可以陪着她了,不用再来修电梯了。"
老卜点了点头,在保安递过来的一份辞职文件上签了字。这时,保安又拿出了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全是一些占卜图书和一个,保安笑道:"这些都是你留下的,不要的话,可要卖给垃圾站了。你也真是个怪人,天书似的书也能看得那么入迷,还一看就那么多年。"
"呵呵。"老头还是一笑,没有回答保安的话,转身走了。
"喂,等一等!"保安似乎想起了,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老卜,你听说过咱们写字楼卞朝和雀儿服毒的事情没?"
老卜身上微微一抖,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对着保安面无表情地说道:"听说过,怎么了?"
"听说,那天那个救命是从咱们这儿打出去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头平静地笑了笑,径直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