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民间“法师神婆跳大神”的学术分析

想写这篇文章已经很久了,缘起是因为经常被问到,风水在本质上与民间的“法师”、“神婆”、“神汉”到底有什么异同?

  其实,在业内,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但是,隔行如隔山,在普罗大众看来,两者所从事的皆为趋吉避凶,安宅兴家之类的事务。这也不能怪大家,就像很多朋友不知道佛教分为上座部和大众部一样。所以,今天我们用文章的形式,从学术的角度,具体跟大家分析分析,当然,分析的目的不是要比对两者的高下,只是希望大家能对这种古老的职业有一种高屋建瓴的认知。

萨满教跳大神所用的神鼓  要了解“法师”,我们必须要从这个职业产生的最初说起。

  其实,“法师”这个在当代略显贬义称呼,在人类社会早期却享有无限的尊崇。甚至可以说,它是基于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职业分工所产生的第一个职业,是被载入史册的存在。

  原始时代,人类从无灵魂观念到有灵魂观念,进而产生出亡灵崇拜以后,就迫切的需要一类人群从简单粗暴的生产活动中脱离而出,代表整个氏族部落,行使与一切超自然事物进行沟通的职能。因此,祭祀阶级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他们代表了整个氏族中最先进的生产力,是知识与智慧的化身,天然的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一批统治阶级。

  在,从事这项活动的人,被称为“巫”,从造字的角度来看,这个“巫”字非常有特点,上面的一横,代表天,下面的一横,代表地,横亘于天地之间,沟通天地的人,就被称为“巫”。现代汉语中,对“巫”不进行性别区分,但是,“巫”特指女性,“觋”特指男性,统称“巫觋”,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巫这种职业,从母系氏族社会就已经产生,最早由女性掌控,后来,随着父系氏族社会的到来,这项权利才慢慢的移交到男性手里。

  基于祭祀阶级所特有的权力,在其他文明当中,他们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早期的所有者。印度的种姓制度里,最高阶的婆罗门,就是掌控祭祀权的阶层。在埃及,祭祀阶级曾与王权爆发过激励冲突,最终失败者也是王权。但是,在,祭祀阶级没有获得过较高的权利,因为周代之后,周天子宣称自己为上天的儿子,而的宗教,又是以宗族亲亲为主的宗法宗教,儿子祭祀老子,天经地义,所以,祭祀的权利自然而然的回归到了王权手中,祭祀阶级的权利受到挤压,丧失了发展的空间。

  从此之后,巫的发展,就不是那么顺利,被赶下神坛之后,巫的职能也被拆解。巫中治病救人的部分,演化成了中医,在中医领域,至今仍有“巫医不分”的说法,中医很重要的一个门类,第十三科——祝由科,就是靠巫术来治病。举个简单的例子,相信很多人都见过电线杆子上的贴子,上书“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看一看,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就是祝由科治病的方子。

  巫中沟通神灵的部分,由于能力过于逆天,为统治阶级所难以接受,在不断的打压之后,转入民间,再无著名的流派存世。

  但是,这并不是说巫的发展中断了。在一些宗教中,巫存续力量,历久弥新。这里面比较出名的,就是萨满教。萨满教作为一种广泛流传于东北亚的宗教,信众颇多。萨满在通古斯语里就是巫师的意思。一般认为,日本的神道教,也是萨满教的一种变体。

  萨满教最著名的就是“跳神”,也就是民间所谓的“跳大神”,我们来还原一段萨满“跳神”的过程:

  傍晚,在患者居住的“仙仁柱”中,人们围坐在周围,在跳神前点燃一种木本植物,发出香气,净化污浊空气,以便神灵能够到来。届时,萨满身穿神衣,头戴神帽,左手持鼓,右手拿槌,盘腿坐在西北角的“塔了兰”的专门位置上,病人坐在东南位置上。萨满在请神前,双眼半睁半闭,打几个哈欠后,开始击鼓,然后起身,边击鼓,边跳跃,边吟唱,音调极其深沉。萨满唱一句,“扎列”(二神)和参加跳神仪式的人们伴随着合唱。鼓声渐紧萨满下巴哆嗦,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目紧闭,周身摇晃,表现出神灵附体时的痛苦情状。这时有人拿出一团烧红的火炭,放在萨满脚前,为神引路。萨满鼓声突停,混身大抖,这是神已附体的表现。这时附体的是祖先神,借萨满之口询问:“你们请我来有什么事?”“扎列”及病人亲属代答:“因某人患病,惊动祖先来给看病。”这时萨满再击鼓吟唱,通过逐一恭请诸神,探寻病人冲犯哪位神。萨满提到一位神的名字,病人不由地颤抖起来,则认为是此神在作祟病人;有时作祟之神借萨满之口,自认是他所为,要求供祭某种牺牲,患者家属赶紧应允,答应病好后就还愿。有的萨满看病人的病情严重,就让病人裸体躺在床上,向其身喷开水,叫“阿尔沁达兰”。如果认为危重病人的灵魂被恶神掠去,萨满要借助祖先神的力量,于想象中远征沙场,与恶鬼搏斗,把患者的灵魂夺回来,病人方能得救。萨满跳神时间长短不一,视病人症状轻重,短则半小时,长则1~2个晚上。有的萨满斗不过凶神恶煞,嘱咐另请其他萨满来跳神。

  当然,为人治病只是跳神的一种,一般情况下,教授新萨满,祭祀,占卜等情况下,都会跳神。

  为什么讲跳神,其实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这种形式,既是关于上古大巫在近现代的传承,也是大多数民间“法师”主要的能力来源。

  这种以“请神”的方式获得超自然能力的方法,成就了一大批的民间法师。但是,一般情况下,基于个人修为的高低,一般的法师很难请到高级的“神”,被请到的,基本上都是路游神,也就是平常所说的“仙儿”,这种仙,大概分为五类,黄白黑柳灰,分别对应黄大仙、狐仙、鼠仙、蛇仙、刺猬仙。别的大家可能没怎么听过,但是关于黄大仙,黄鼠狼的故事,网上却是一找一大把。请仙上身,是件对自己消耗非常大的事情,一般认为,要让出自己的灵魂,给仙占据肉体,实现通灵,获取法力。所以,此类法师一般身体条件都不是太好,会让人有病怏怏的感觉。此外,这种获取法力的方式,也存在风险,指不定哪天“仙儿”离开了,法师也就失灵了。

  而且呢,这种跳神的方式,在地理环境上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一般认为,在的东北-华中-西南一线,是比较容易实现请神的,因为他们在八卦地理中,分属艮宫、中宫、坤宫,五行属土。但是在别的地方,一般不是太容易能够请到神,就算请到,神的法力也会受到制约。

  以上状况,就可以概括大多数民间法师的法力来源。这是一种很需要天赋的状况,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请神上身,所以经常会听到这样的故事,谁谁谁大病一场,突然病好以后,开了天眼之类的,就是这种路子。
  所以,说到这里,或许聪明的你也就会明白风水与民间法师到底有什么质的区别了。当然,这并不是民间法师的全部,下次,我们再来谈谈民间法师其他的法力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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